社交媒体的“县城”想象乐鱼体育

2024-07-17

  4月底,一种被称作“县城文学摄影”的写真风格在抖音走红。最广为流传的是摄影博主“乌鸦Jewey”和他培训班的学员们拍摄的一组照片。画面主角通常是表情迷惘的少女,背景是90年代风格的建筑,配乐多半选用毛不易《一程山路》里那句“走不出,看不破”,再搭配上充满无奈、忧伤情绪的文案。5月1日,“县城文学”冲进微博热搜。到5月底,“县城文学”在抖音的视频累计播放量已达5.9亿。到6月末达到7亿次。

  在B站,另一种县城影像登上热榜。5月5日,“河南说唱之神”张方钊的《工厂》MV在B站上线多条,糊成一堵“小镇青年的哭墙”。相关推荐列表里,另一首关于县城的歌曲也跟着热了起来,刘森2020年发行的《县城》,这首歌在网易云音乐点赞量达到53.2万,评论2万多条。张方钊的“我没有热爱这里,我只是出生在这个地方”和刘森的“没有县城,万万不能”互相注解,小镇青年唱到了舞台中央。

  与此同时,以小城为故事背景的悬疑影视剧不断上新。4月底,国产剧《微暗之火》上线,讲的是千禧年小镇里的一起凶杀案,透过回乡复读的大学生视角,展现一个美丽聪慧的女性如何在小镇中困厄挣扎。6月初,《看不见影子的少年》上线,张颂文和荣梓杉再次联手,讲小城里的悬疑故事。

  4月到6月之间,还有几部关于返乡的影视剧出现,反复书写“城市失意者的返乡生活”。在这些作品中,“乡”通常是一座虚构的小城,对应着现实生活中的县城。4月的国产剧《春色寄情人》,主角是从大城市回到家乡小城的白领女青年。5月《我的阿勒泰》成为收视黑马,讲的是草原上的生活,但核心场景放在了张凤侠的小卖部,李文秀也是从大城市回家的年轻人。无独有偶,6月的电影《云边有个小卖部》里的刘十三,也是在大城市梦碎后回家改造了外婆的小卖部。同月上映的《走走停停》,主角吴迪是从北京回老家的中年人。返乡似乎成了解决人生难题的标准答案。

  与之伴生的是一系列关于县城生活的热搜。今年3月到6月,“县城”这个词一共上了近40次微博热搜。最热门的话题包括“存款十几万在小县城什么水平”“县城年轻人每天花多少钱点咖啡”“为了稳定回县城工作的女孩都怎么样了”。如果每次看到关于县城的网络热点就写下一个关键词,你会发现它们可以指向不同的方向。“县城文学摄影”中的县城是静止、哀愁、衰败的,击中的是年轻人在生活中挫败、伤痛和迷茫的情绪,同时又被指责为“刻板印象”或者“扭曲现实”。“县城音乐”如《工厂》和《县城》,唱的是小城苍凉粗粝的生命力,那里的年轻人认命又刚毅,尽管“这不是个容易的问题”但“没有县城万万不行”。影视剧里的县城形象更是五花八门,在大同小异的90年代居民楼、石板路和厂区,一边上演充满烟火气的人间乌托邦,一边刻画暗流涌动的人性试炼场。

  “县城”被提炼成一套可复制的视听语言符号,一种简单易传播的表达模板,一台动力强劲的情绪发生器,一种容易被感知的氛围,唯独不用是一个真实具体的地点。

  “县城文学摄影”中最出圈的照片是在绍兴市区拍摄的,《春色寄情人》和《微暗之火》的取景地分别在知名旅游城市泉州和婺源,但都可以看到贩卖各式杂货的老街、老居民楼和湿漉漉的石板路。如果你不特地查询,不会知道《工厂》的MV在张方钊的故乡焦作拍摄,评论区的人们能联想到华北平原上的任何一座小城。《我的阿勒泰》中的小卖部场景是搭建的,为了回应游客的打卡热情,取景地修复了剧组搭建的“张凤侠小卖部”,照样成为热门打卡点。人们用视听手段演绎县城、虚构县城、想象县城,将县城提炼成一系列容易辨识的符号。不必问那个县城位于何方,只抽取“县城”提供的感觉和氛围。

  大同小异的县城意象和县城故事,千差万别的情感内涵和需求,造成了聚焦和失焦同时发生的状况。在巨大的舆论热度中,县城被看见了,也被架空了。不同人想要谈论、想要消费的,完全是县城的不同面向。唯一的共性,是我们都被“县城”吸引,不由自主地参与对县城的观看、消费和二次创作。问题是,“县城”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富有情感号召力?为何它能同时回应如此多种不同的情绪需求?一个个具体的县城,如何被提炼成一组组想象符号?想象的狂欢过后,真实的县城还能被看见吗?

  当我们开启这个话题的时候,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县城的定义。有多少人生活在县域?对中国人来说,县城经验有多普遍?

  “县”可以指县、县级行政单位、县城、县域。根据《中国县域高质量发展报告2023》,中国有1866个县,这些县域占全国国土面积的90%左右,同时占中国大陆人口和GDP比重分别为52.5%和38.3%。实际上,市辖区也与县的行政地位相同,把市辖区算进去,中国一共有2800多个县级行政单位。当一个人在说自己“来自县城”或者是“小镇青年”的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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